儿童教育专家的抗癌之路:

头发剃光才发现头型这么好看 手术成功后是“重生”

2021-11-24 00:00作者:钟锐钧来源:南方都市报编辑:南都
  2021年9月21日,云南昆明,天气晴朗而凉爽

  癌症确诊

  拿到确诊结果,夫妻俩在天桥上感觉都走不下去 

  胡萍的病,就是孟旭方听课发现的。

  2020年国庆节,在深圳听完胡萍的一堂课后,孟旭方指出:“你这节课讲得有点卡,咱们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?”胡萍不这么觉得:“现场听众反馈也没什么问题,可能是因为疫情原因,一年没讲课了,有点生疏也正常。”孟旭方却坚持一定要去看医生,在他的印象中,胡萍讲课是从来没有磕磕巴巴的。胡萍答应了,愿意去做个检查。她觉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。

  10月7日,脑部CT结果一出,胡萍就知道不妙,“我是学医的,看到那么大的一个(阴影),肯定是大问题了”。孟爸也吓蒙了,直接跑到了诊室外。

  胡萍对医生说:“跟我说实话吧,我也是医生。”医生说:“嗯,可能是个大的肿瘤,需要做核磁共振确认。”二人来到广州,中山大学肿瘤医院的核磁结果显示,是胶质母细胞瘤。

  拿到结果,夫妻俩走到了医院外的天桥上,两人感觉都走不下去了,就在栏杆上趴着。“我看路上的人都好好的,只有我们是不幸的,我当时觉得头顶的天都是灰的。”孟旭方说。

  胶质母细胞瘤是一种常见的脑部原发性癌症,也称为“脑胶质瘤四级”,发展很快,非常凶险。目前,胶质母细胞瘤的首选治疗方法是手术,再配合放化疗和肿瘤电场治疗。研究分析,胶母中位生存期12-14个月,5年生存期患者约10%,但也有个别患者能生存30年。

  手术安排在两天后。孟旭方开车带胡萍回到深圳,收拾东西做准备,儿子也从上海赶来。手术前,胡萍趁孟旭方不在,和儿子聊了一个晚上。胡萍对儿子说,人不可能永远活着,死亡是必然的部分——在胡萍的课堂上,也有关于死亡的内容,所以她有心理准备。她叮嘱儿子,如果她不在了,一定不能和爸爸分隔两地,父子俩一定要互相照顾。胡萍还交代了两个最信任的学生,把所有资料都备份起来,已经成稿、即将出版的4本书,也让学生帮忙审核。她担心一旦手术失败,就再也没机会出书了。

  手术很成功,医生成功将可见的瘤体切除。

  手术后的胡萍,一开始能说的只有“谢谢”两个字,胡萍只好呀呀地叫。语言能力刚恢复时,说出来的话都是反的——想着左边,会说出右边。医生告诉胡萍,大脑功能会慢慢恢复,但肯定不如从前。胡萍听到这句话,反而放下心来。“管它呢!只要能活下来就可以了,想那么多干吗?我得了这种病,可能很快就没了,能活一天就好好活一天。”

  新的人生

  能够有勇气聊这些,也能够有勇气活下去 

  胡萍开始了另一次旅程。

  昆明的秋日里,胡萍背着小书包,戴着帽子和头巾,像个游客。孟旭方穿着长裤和Polo衫。早上的翠湖游人很少,野鸭和天鹅也不怕人,人在湖边走着,动物也沿湖游着,就像一起散步。有时胡萍还喜欢到湖边的咖啡馆,找个最靠近湖的桌子坐下喝一杯咖啡。胡萍喜欢静静地看着湖里的荷花和在叶子中穿梭的小鸭子。孟旭方笑说这是“小资情调”,胡萍佯怒“你不懂”,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起来。点单的小机器响起,孟旭方快步走去把咖啡端到了妻子面前。

  吃过午饭,胡萍结束午休起床,戴着头巾来到洗手台。她轻轻摘下头巾,露出一层网状的薄膜,薄膜下,紧贴头皮、连着电线的贴片清晰可见。胡萍剪下整束电线,整理收好,坐到窗前。孟旭方用蘸有BB油的棉签擦拭贴片边缘,一边小心撕下贴片,一边检查头皮有没有过敏和破损。这个过程需要很大的耐心,稍不留神就会撕破头皮。孟旭方用了十多分钟,把胡萍头上的贴片都撕了下来,他领着胡萍来到浴室,胡萍弯下腰,浴室传来了胡萍洗头的声音。

  肿瘤电场治疗是针对胶质母细胞瘤的治疗手段,2021年3月,胡萍经过了解后采用这种方式,这种生活已经持续了大半年。孟旭方还记得,胡萍手术前第一次剃光了头发的样子。手术在她的左侧颅骨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,胡萍不以为然,她说:“我才发现,原来我的头型这么好看。”

  胡萍的头发长得很快,每次重新上贴片前,孟旭方都要为妻子剃一回头。胡萍还自创了一套“贴片拉皮”美容法,贴新贴片的时候,她会把眼睛轻轻往上一抬,配合娴熟的孟旭方就把贴片贴上。熟练掌握了抬眼的幅度后,胡萍的眼角就可以被贴片提上去,又不影响闭目休息。“我觉得现在我的样子比得病之前还要美!”照顾胡萍对孟旭方也是考验,胡萍感恩有个“骨灰级”的好老公。

  对胡萍来说,更换贴片这几个小时是一段无拘无束、可以让头皮“呼吸”的时光,这一天,孟旭方通常会开车带妻子去一家她喜欢的餐厅。

  胡萍和孟旭方的老房子在昆明翠湖边上,儿子在这里长大,每次散步都可以经过讲武堂、云南大学、云南图书馆等地方。胡萍说:“湖边打太极的音乐,这么多年都没中断过。刚回来的时候,早上起来,听见这个音乐,感觉很穿越。”从广东回来进家门的那一刻,胡萍的眼前浮现出了儿子长大的点点滴滴。肿瘤削弱了胡萍的语言能力,却没有消减家的记忆,这给了胡萍很大的信心。

  每周五的上午10点,胡萍都会准时和全国各地的讲师团队开会,讨论书本的进度和一些工作进展。讲师们说,胡萍的状态比刚做完手术的时候好了许多。大家知道胡萍爱美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她悄悄起了个昵称“胡美丽”。听到“胡美丽”,胡萍笑得很开心。

   胡萍现在没什么可担心的。儿子学业有成,师从诺贝尔化学奖得主,26岁已经在《自然》杂志上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过文章。“我想过,如果我死了,我写的书还能有人读,继续流传下去,那我就还活着。”胡萍有一件很漂亮的衣服,还没穿过,白色的,上面画着红色的花。她说,到那时,她要穿上那件衣服,被自己的书包围——这些书就像是她的孩子。她要放她最爱的歌——苏芮的《牵手》。一旁的孟旭方转头看着她,胡萍说:“如果有一天我复发了,你就开个车,带着我到处去转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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